8/25/2023

香港的土地房屋政策須重新思考 (雷鼎鳴)

 每年特首在發表施政報告前都會聽取各方意見,我很少會提供具體的政策建議,原因有二。第一,我更鍾情於「獨孤九劍」式的學問,喜歡找出某些政策的破綻,指出它們會出甚麼問題。這點很重要,政策出現大量意想不到的後果,是常規,不是例外,需要預先知曉,早作防範。第二,「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我較看重歷史的大勢及政策的長遠影響,而政府有一大堆實務要處理,對長遠大局往往無暇理會。不過,今天香港正處於歷史的重大轉折點,多方面需要撥亂反正,我們倒是不能迴避分析大勢及檢視過去政策的某些不理想後果。


3個對經濟有重大影響的因素須討論一下,它們是土地、人才與地緣政治,這3者又是盤根錯節、互為影響的。

應撤辣招寬按揭限制

很多人都說香港有不少土地,但實際上,香港被發展了的土地只得兩成多,其餘的因地理因素或利益集團的阻撓,根本動不了,結果是港人人均居住面積只得16平方米,遠遜於紐約市的49.3平方米、中國城市的39.8平方米,連新加坡的25.1平方米也遠遠不及。作為商業用途的辦公室大廈,租金也冠絕全球。港人住得又貴又细小,公司要納貴租,這些便決定了港人對土地有剛性需求,土地拍賣價容或有上有落,但能使用的土地稀缺,土地在港依然珍貴得很,填海、基建造地依然是成本效益極佳的政府投資。現屆政府應加快展開填海造地工作。

香港樓價近有回落,從最高峰到現在,掉了約15%,但樓價依然高得使人對買樓望門興嘆。20121026日政府推出了一系列「辣招」遏制樓價升勢,這些措施對樓宇的需求起到暫時性的遏抑,但同時也減少了市場供應,兩者的後果是交投量大幅減少,但樓價卻不一定下降。從過去10年有多的實踐經驗看來,樓價總的趨勢在辣招下仍是向上,近一兩年的下降主因在外部環境與加息,與辣招關係不大。政府應考慮放寬或甚至完全取消辣招。

在這些政策以外,金管局對按揭借貸的設限卻很可能是推高樓價的元兇之一。在今年77日以前,樓價千萬元以下的,最多只能向銀行借貸6成,千萬元以上的,更只能最多借5成。買一間面積不這麼大的樓,隨時要付出56百萬元以上的首期,並非人人可負擔得起。地產商有見及此,自行提供信貸,但一定要直接買一手樓才有此選項,二手市場買家只能向銀行借,按揭受限制。如此一來,二手市場大量萎縮,過去樓宇買賣二手市場交易等閒佔了总交投8成多,地產商的壟斷能力大受抑制,但有了按揭限額後,地產商的壟斷抬價便難以阻擋。77日後此政策雖稍有放寬,但步伐仍可走得大一點。

年輕人為公屋寧躺平

樓價貴,單位細小,對港經濟有多方面影響。我10多年前做過一些調查,發現高樓價是生育率低的主因之一,現時社會自然人口增長為負數,對香港的人力資源不利,缺乏土地建樓正是要害之一。香港在推行搶人才策略,但與外地相比,單位這麼小,價錢這麼貴,吸引人才事倍功半。

可供發展的土地不足,私人樓宇價高,能入住公屋竟變成是包括大學畢業生在內不少人的人生目標。這也難怪,能入住公屋,其中潛藏的經濟利益可值數百萬元,但這需要自己收入足夠低才可獲發公屋。自己若是發憤圖強,提升收入,反而會失去等同幾百萬價值的公屋居住權,大家躺平不思進取豈不更好?香港的嬰兒潮世代工作勤奮,拼搏精神旺盛,為港經濟帶來充滿活力的精神,亦孕育出大量企業家,「港商」之名威震天下。現在的年輕人頗有不如,禍根之一正是公屋分配的機制出了問題。要培養年輕人的拼搏精神,政府對公屋的政策應重新檢視。把稀缺的土地多建公屋,少建私樓,只會把上述問題惡化,這也是意料外的後果其中一例,不可不防。

宜提美元儲備撥造地

地緣政治正使香港要面對百年不遇的風險,我們不能淡然處之。美國經濟學大師薩克斯(Jeffrey Sachs)近日也說過,美國對不這麼馴服的經濟體隨時會制裁,使用美元風險大增。香港與美國關係不好,但卻擁有大量美元儲備,這是很危險的。

我過去多次提出,把相當一部分美元儲備取回,用以投資效益大於成本的土地基建,將來可靠賣地增加收入,紓緩因人口老化帶來的財政壓力,又可增加優質土地,使市民住得大一點、便宜一點。我們也應有心理準備,在當今地緣政治局面下,香港經濟會有頗長期的下行壓力,大量地、長期地把外滙儲備用作可賺錢的土地基建投資,是頂住下行壓力的重要手段。政府對交椅州及新界北部都會區的項目要加快落實。

 

(晴报,经济日报 2023-8-25)

 

8/18/2023

石器時代基因人類 擁有超級武器的危險 (雷鼎鳴)

 

薩克斯(Jeffrey Sachs)是國際知名的美國經濟學家,在國際經濟及持續發展方面有過巨大的貢獻。他近年對美國的霸權主義大感不滿,視俄烏戰爭的始作俑者是北約的擴張搶地盤,對中國文化、經濟政策及一帶一路卻非常讚賞,這自然招致美國主流媒體及政客的痛恨,我不知他承受過多少明槍暗箭,但他卻是愈戰愈勇,合乎蘇東坡在《留侯論》所言︰「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1996年第一次認識他,那年他來港參加我們主辦的學術會議,那次我的助手為了行政方便,把所有與會者的護照收集起來,薩克斯因要早一天離開,找不到護照,向我求救,問題也迅速得到解決。整件事分明是我們的誤失,但他卻多次連聲道歉,與美國政府慣常的盛氣凌人作風截然不同,可知其為人教養非凡,使人印象深刻。去年他獲頒一個國際大獎「唐獎」,在台灣領獎時發表了一篇極有深度的演說,使人不能不為人類命運前景擔憂,並不能不用心思考如何才可脫困。

美西自私膽怯又想稱王稱霸

 在「唐獎」演說中,他開宗明義便引述了他在哈佛大學一位智者同事、進化生物學家及研究螞蟻社會行為的威爾遜(Edward Wilson)發人深省對當今世局的論斷︰現在人類情緒進化的程度仍處於石器時代的階段,制度仍是中世紀的,但科技能力卻是神級般幾乎無所不能。基因影響下的情緒、人類文明所建立起的制度及科技,3方面毫不協調,這便為人類埋下重大危機,也許人類會自取滅亡。

薩克斯所提到的石器時代情緒意何所指?我相信是指人類的自私、膽怯,但若有機會又想稱王稱霸。今天國際關係中聲名鵲起的概念「修昔底德陷阱」(強國見到後起之秀追了上來便會千方百計打擊後者)、政治學家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所論述的「現實主義理論」(大國尤其是超級大國對其他國家必定會顯示其霸權,要別國馴服,「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都是原始人接受的叢林法則,再加上人類的膽怯,便出現羊群效應、西瓜靠大邊等現象。在薩克斯眼中,這些現象在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國中,最為突出,他也慨歎這些國家不懂中國古代孔子與孟子的智慧「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倘若人類,或某些國家的政府,受着上述情緒或心態所操控,會有甚麼後果?在石器時代,這只會有局部的影響,有些部落互搶地盤便是,影響不會太大。但在已掌握高科技的現代社會,卻可大事不妙。人類早已擁有大殺傷力武器,戰爭隨時可導致數以十萬甚至百萬計的人死亡,若是用核彈,人類更可能滅絕。這是杞人憂天嗎?就在近1020年,單是以美國一國之力,便足以使利比亞、伊拉克、阿富汗等多個國家國破家亡、生靈塗炭,烏克蘭看來也會步上後塵。

手有大殺傷力武器,但行為不受制約,只取決於自己的喜惡,這是非常危險的事。但現代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是否擁有有效的制度,制約着她們,使其知所顧忌,不會胡來?以事實作根據,她們的制度,亦即薩克斯口中,中世紀的制度,絕未有維護到人類的安全。從前香港不少人相信,民主選舉出來的政府不會發動侵略戰爭,這說法早已不攻自破,美國自認為民主燈塔,但她建國以來,只有17年沒有在打仗,侵略戰爭更是不可勝數。

美國每年被槍殺國民逾2

我們可以微觀一點,看看美國的社會。美國《獨立宣言》中認定人類天生有不可剝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自由,與追求幸福的權利。我熱愛自由,但美國的制度有無保障到很多非常重要的自由?這可疑得很,例如美國17911215日制定的憲法第二修訂案容許美國人有擁有槍械的權利,事實上,有33.5%的美國住戶擁有槍械,蒙大拿州、懷俄明州擁有槍械的住戶更超過6成。眾所周知,美國槍殺案層出不窮,每年被槍殺而死的超過2萬人,連小孩、瘋子也可隨時拿槍掃射別人。美國的制度連自己國民也保護不了,怎可排除其運用大殺傷力武器誅殺別國人民?

本來情況也不一定太凶險。在美蘇爭霸年代,美國也頗懂追求國際上的均衡,不敢太過胡來。蘇聯解體後,美國獨霸,其傲慢的霸主心態便更發展出來。不過,在過去幾十年全球經濟一體化的環境下,各國經濟互相依存,也可帶來一定的和平友好要素,但中國強勢崛起,卻再次喚醒了美國人石器時代基因的恐懼及搶地盤情緒,看來自由市場帶來的互利機會仍是抵擋不住霸權主義的私利。薩克斯對此失望之極,亦同時相信中國所提倡的一帶一路等合作計劃,才是國際間應走之路。

(晴报,经济日报 2023-8-18)

8/11/2023

冷眼旁觀中大為何搞成咁 (雷鼎鳴)

中大近年風波不斷,至今仍未平息,連其知名校友《信報》老總郭大姐也不禁在臉書上慨歎為何中大搞成咁。

中大學生在2019年積極參與暴動,不但在全港黑暴破壞活動中有他們的身影,更在校園中藏有大量汽油彈等暴動裝備。在2號橋與警方的攻防戰中,威脅着橋下公路原本川流不息的車輛,「暴大」之名,絕非倖致,其學生會亦以擁有此名號而沾沾自喜。更使人嘖嘖稱奇的是,其校長似毫無與學生來往的經驗,一名七情上面的女學生自稱被警方輪番性侵,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謊話,事後亦證明了此人確是大話連篇,但校長竟信以為真,「發聲」要警方調查,校長亦迅速從「段狗」變成「段爸」。警方一直視「段爸」的「發聲」為侮辱,校長確欠警方和社會一個至今未有履行的公開道歉。

學生極端行為非始於2019

暴大之名雖始自2019年,但不少學生使人側目的行為可輕易溯源至2014年或更早。當時其學生會所貼的不少大字報,立場之極端及語言之粗鄙無禮,難免使人感到新儒家思想在中大學生中已瀕臨失傳。不過,若說中大完全沒有汲取教訓努力洗脫黑暴污名,也並不公平。中大校方與其學生會割席已近兩年,在深圳早已設立校園,與大灣區及全國的科研合作亦頗積極,日常的升旗禮等項目正常進行,新冠期間校方也有盡其減低傳染的責任。

問題是這些舉措是否已足夠洗清暴大污名,社會人士不用再沒完沒了追究其浪費公帑培養黑暴?我認為很不足夠。港大及好幾間大學在過去10年不也一樣出現過嚴重的問題,為何社會似較願放它們一馬?這有緣故,以港大為例,它似已洗了底。早在20152016年間,港大事故不絕,但公眾深信不會姑息黑暴的李國章當上了校委會主席,新任校長是內地出身的著名學者,所谓國殤之柱得以移除,在2019年黑暴肆虐最嚴重之時,港大校方處理得也算進退有度,例如找外籍高層與英語不太靈光的學生談判,後者詞不達意,立變鵪鶉。有了這一系列表現,公眾對港大校方信心漸變是意料中事。

校方欠警方一個公開道歉

反觀中大校方,與學生會割席及升旗等動作,只屬低要求,其他院校全都做到,但中大連向警方公開道歉此一基本要求也做不到。這好比日本對南京大屠殺拒不承認,屢屢找尋藉口拜祭甲級戰犯,而德國卻曾有總理為納粹屠殺猶太人而公開深刻懺悔,所以世界原諒了德國,卻對日本不能釋懷。更有甚者,中大校方未見有追究校長的錯誤,反而提早續約,給外界的印象,便是把中大在黑暴中的責任不當一回事,如此一來,我們難免看到,黑暴的幽靈仍在中大徘徊。

這幽靈對中大及香港都不利。大家一見到中大便聯想起暴大,部分僱主對中大畢業生會有疑慮,起碼會懷疑他們是否不願意長期在港工作,隨時移民,那麼為何要招聘他們?捐款人也可能猶豫不決。這些對中大努力上進貢獻內地與香港的教員與學生都很不公平。也不一定要人頭落地才可解決問題,但連向警隊公開道歉此種基本擔當也見不到,外間的疑慮怎會消除?

校董會成員獨立性惹懷疑

近日的風波主要是與改組校董會有關。中大背負着黑暴包袱,不能輕身上路,外界也總會問問中大的缺失是否與它的管治架構有關。中大的架構,與其他大學都大不相同,主要在於它的校董會絕大部分成員都是校內受薪人士,其獨立性啟人疑竇,大學政策未必得到足夠的監管。

我對監管大學的問題一向認為要十分小心。大學是進行教育及研究的地方,來自外間,尤其是政府或政治力量的監管,大學中人一般不會喜歡。此類監管有時會很具破壞性,舉個例子,加州栢克萊大學與清華大學在深圳合作共同建立了一個雙方都有得益的研究所,柏克萊校方的政策一貫是要求教員只做可以公開刊登的論文,不碰機密,但月前美國國會兩個委員會的主席卻去信校方施壓,關注其與清華的合作。此等顯然是一些外行政客的無理干涉,對柏克萊教員的研究不利。有此殷鑑,政府的確不宜插手太多校內事務,為了培養出傑出的大學,多讓大學保留自主性一般而言是對的。

校方自己應明白自主性的重要,在接受公帑資助的條件下,自主性更是珍貴,不能把它浪費掉,這便需要校方行事自律,不去破壞公眾對它的信任。很可惜,中大現在的架構似未做到此點,校董會內似也存有分裂,看來它若不改革,前路會舉步維艱。

 

(晴报,经济日报 2023-8-11) 

8/04/2023

學校收生應否分數決定一切? (雷鼎鳴)

 

每年78月間,各學校與大學大都已完成收生的程序。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教育界視為頭等重要之事。升學,尤其是升讀大學,則從來都是社會流動及提高生產力的重要途徑,好的學校學位稀少,能否進入優秀的學校就讀,對個人前途及人生都可起到深遠影響,也會牽動着每一個相關家庭的情緒。學校如何擇優錄取學生,其標準及程序在不同社會倒不一樣,了解各地新生取錄的方法,對我們研判該社會的發展與未來有很大幫助。

先以美國的大學作例子。美國有着全球數量最多的優秀大學,其名校财力与實力雄厚,學術成果不斷湧現,人才輩出。英國的一些大學排名機構,往往為了商業利益而誇大英國大學的實力及貶低美國大學的成就,我對這些排名,從不相信。但就算用英國的排名,美國的一些著名大學依然是全球學子嚮往之地。既然僧多粥少,這些名校的收生標準也一直備受爭議。

美國大學「平權」 偏袒少數族裔

具體而言,這些學校取錄新生時,雖也會審視SAT及中學的成績,但很多都不會以分數決定一切。有無領導力及積極參加課外活動、在體育音樂或藝術上有無特殊才能、對將來有無大志等,都可能成為參考的因素。這些雖有時帶有主觀判斷,但倒也無可厚非。不過,美國大學過去頗受所謂「平權」(Affirmative Action)的影響,對少數族裔,尤其是黑人,會特別加分,在美國的亞裔人口對此特別憤怒。為何憤怒?讓一些家庭背景沒有這麼豐裕的族裔也有機會入讀名校,不是好事嗎?

我相信是這些「平權」思想過了火。舉個真實例子,我有個朋友的子姪,是普林斯頓大學的高材生,畢業禮時還代表那屆同學作告別演說,這在美國學界是很大的榮譽。但可惜,他要申請入讀醫學院,只能入一所二流的,還要申請兩次才批。反觀一些成績遠遜於他的黑人,卻可拿着獎學金操入頂尖的醫學院。中國人初移民到美國,大多並非富裕,他們相信教育,對保障自己權益興趣不大,但因一代一代的勤奮努力,有些華裔家庭便晉身中產,想不到他們的努力及成功,反而成為入學時被扣分的因素。以上絕非個別例子,而是十分常見。哈佛等名校取錄學生時,一直把種族作為平權的因素之一,亞裔學生被設置了限額,此事近年鬧將起來,告到法院,終於在629日美國最高法院宣布哈佛的取錄標準違憲。此判決能否改變形勢,使亞裔不致受到「平權」的逆向歧視,我們還需拭目以待。

中國的大學錄取方法有無平權的考慮?過去是有的,但現在基本上只看分數!近日重看9年前的電視劇《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此劇對7080年代改革開放的千頭萬緒有很詳盡的描述,很值得一看再看。鄧小平掌權後第一件做的事便是為科技專家平反,邀他們出山;第二件事便是在1977年恢復高考,從而重建了人民改變自己命運的橋樑。不要以為這是輕而易舉之事,阻力之大,無與倫比,其中一條便是有些年輕人被認為政治上有問題,考到高分也入不了學,這要在經歷過一連串鬥爭後才刪去政治上的平權做法。

內地只看分數 排除托關係入學

單純以分數一試定生死不是沒有缺點,而且缺點巨大,不贅。但在中國影響極大的關係網絡的大環境下,只看高考分數又常被視為中國社會中最公平的制度。月前我帶隊到香港科技大學廣州校園參觀交流,當時高考尚未放榜,但校長倪明選教授告知,他們已決定收生時只看分數,絕不看其他。這是聰明的,一招便可把各種托關係入學的要求完全排除掉,更不會陷入美國平權所造成的泥沼中。

以分數為核心的收生標準在中國留美學生中也早已出現。中國自1978年開始派遣了50名訪問學者到美國後,接着便成千上萬的派遣了留學生。但在早期,美國的大學根本無法判斷學生的優劣,所以李政道設立了一個考試,專門替美國的大學甄別中國的物理研究生。在經濟學上,普林斯頓的鄒至莊組織了一個鄒氏測驗(Chow Test),替美國的各大學選拔優等生。今天中文大學商學院院長周林,是第一屆Chow Test的第一名,我的舊同事、清華的李稻葵則是分數第二高。

香港的大學收生時多有聲稱會參考分數以外的因素。我曾負責過10多年的收生,感覺是其他因素不是完全沒考慮,但實踐上,這些因素的影響力很低。但有一事倒是與美國式的平權考慮完全相反的。記憶中,20多年前教育局曾被告上法庭(當年主事人是羅范椒芬),原因是升中時,男生獲得一些加分,目的是要求男女生比例平等,因男生在那個年紀一般不及女生成熟,成績平均也較低,若不替男的加分,能升上心儀中學的男生便較少。法庭裁定,不應分男女,只看分數,到今天依然如是。我對法庭這判決,頗不以為然,蓋因男女生發展階段不同,不能用死板的方法。

 

(经济日报,晴报 2023-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