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北京大學林毅夫教授的同事與學生為他舉行了一個紀念他回國教學30年的研討會,來自各地的與會者數百人,我被邀作為他研究成果的評論人之一。
毅夫在經濟學界赫赫有名,不少人認為他是最有可能取得經濟學諾貝爾獎的中國人。1995至2005年他同時任職科大與北大,所以他與我有10年同事的關係。毅夫是著名的傳奇人物,他是台灣宜蘭人,1971年入了台大唸了半年後投筆從戎,轉到軍校學習,當年震動台灣學界,連蔣經國也吩咐其部下王昇要特別關顧他。
1978年他被派到金門的最前綫馬山,離廈門不到三公里,他以優秀軍人的身份當上了被稱作天下第一連的馬山連連長,但在79年5月16日他毅然決定投奔大陸,在急流逆水中游泳3小時至大陸投誠。80年芝大的經濟諾獎得主舒爾茨到訪大陸,毅夫其時在北大碩士班就讀(他本要到人民大學讀馬列主義,被拒),當上了舒爾茨的繙譯,被他看中,接着被芝大經濟系取錄,82至86年完成博士學位,87年回國回復解放軍的身份。94年與朋友在北大創辦了聞名中外的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其對經濟理論的貢獻不但在國際上大大有名,而且深遠地影響着中國的經濟政策。在一帶一路這國策上,他是重要的先驅者之一。
任世銀高級副行長
2008至2012年他被委任為世界銀行的高級副行長,是第一位亞洲人有此殊榮。在上周研討會的答謝詞中,毅夫述說了一段使人動容的往事。作為世銀的領導,他常要率團視察各國的發展情況,有次他們在非洲某國的村落中,有大群小孩圍着他們,去到那跟到那。這些小孩十分貧窮,跟着他們可能是出自好奇與艷羨,毅夫卻不由得感懷身世。他自己也是自幼家貧,當孩子時也時常要在宜蘭農村的田地中幫着幹活,若有外人來到,他和其他小孩一樣也會跟着他們到處跑。曾幾何時,他成功了,成為世界級的人物,但他應如何幫助非洲那些窮孩子創造及尋找人生的機會?
世銀與其他的一些組織過去也曾對發展中國家提供援助,但效果並不都理想。有些援助被誤用了,有些被侵吞了,這些國家硬是發展不起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光是派錢搞福利絕對比不上能幫助這些窮人做到自力更生、自我增值。由此可見,設計一種發展策略,使發展中國家能富裕起來,而不是攤開手掌向人索錢,是經濟學家的最大挑戰。
多個世紀以來,窮國便像跌入陷阱般,無法脫貧,但中國卻在30多年間,人均實質GDP上升了二十多倍,這對發展中國家來說,是多麼寶貴的經驗!今天非洲的不少國家,便像是數十年前的中國一般貧困,中國成功了,為何非洲(起碼是部分國家)便不能把中國模式移植過來,再加以修訂,以符合本國的實際?這問題不可能不在非洲的有識之士腦中縈繞,而當代中又有誰比林毅夫更適合作為「中國發展模式」的詮釋者?
馬不停蹄游走各國
近年毅夫馬不停蹄,游走於世界各國,尤其是一帶一路沿綫諸國。據說他在非洲及甚至波蘭等收入較低國家擁有着大量粉絲。年前有位來自非洲的總統到中國訪問,剛好毅夫出了國,這位總統竟決定多留兩天,一定要見到毅夫當面向他請教發展之道。
現在中國大力推動一帶一路,肯把資金借出,幫助相關的國家搞好基建,融入世界的經濟圈中。它們富了中國的貨品便更有出路,而不少一帶一路的國家增長的潛力大於歐美,所以這策略十分聰明,會為中國帶來長期的回報。對於香港,這也是難得的機會。香港的有識之士都應明白,使到香港更有經濟上的利用價值,香港才能有更大的話語權。在一帶一路上,香港可作貢獻的地方不少,但社會中硬是有些人把精神放於內鬥中,對急劇發展中的世界完全無知,也不感興趣。林毅夫這種充滿家國情懷,放棄高薪厚職只求為中國為世界人民作出貢獻的人可能會被某些港人視作來自火星。但若果若干年後連尼日利亞也追上了香港,我們豈不要同聲一哭?
(Sky Post 2017-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