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3/2017

一孩政策帶旺娼業? (雷鼎鳴)


 

  中國有無娼妓?在文革年代出版的字典中,娼妓被定義為舊社會中被壓迫的婦女,有點使人摸不頭腦,但那時候娼妓可能真的並不存在,今天卻顯然並非如此,這是一九七九年推出的一孩政策後遺症。

 

  今天的娼妓與一孩政策關係何在?據中大幾位經濟同行的研究,在一九八三年以後,超聲波在內地日漸普及,懷孕婦女可以靠此預知胎兒是男是女,不少父母見是女的便將胎打掉,這便使初生嬰兒中男的比女的多了一成以上。男多女少有何後果?男的不容易找到配偶,沒有財力,在婚姻市場上缺乏競爭力的男人尤其如此,他們叫雞或召妓(經考證,前者的來源只是後者的普通話諧音)的概率便大增。

 

  這並非胡亂推論,二○○二有位韓國血統(記憶所及是在瑞典長大)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女經濟學教授Lena Edlund,與朋友在頂尖學術刊物《政治經濟學報》(JPE)中發表了一篇題為「娼妓理論」的論文,當中佈滿數學方程式與數據,她們其中一個結論便是男多女少會使娼妓數量增加。

 

  我以前說過,經濟學家對邊緣社會的人與事特別感興趣,原因是他們的行為若合乎經濟原理,那麼經濟學的範圍便可推得更廣,更符合普世理論(Theory of Everything)的要求。上述論文當然還有大量其他推斷與結論,其中之一便是男性與女性的收入若上升,娼妓數量便會減少。男的如此,是因為組織家庭較偶然召妓更為昂貴,太窮的沒法支付養妻活兒也。從此推論,中國人民收入不斷上升,日久必然有功,娼妓應會逐漸減少。

 

  Edlund的論文問到一個問題,也十分有趣,娼妓只是提供一種勞動密集的服務,為何她們的時薪這麼貴?據論文中搜集回來的各國數據,娼妓的時薪數倍於相同教育水平的其他女人,論文給的解釋是娼妓大多要失去將來結婚的機會,所以要有足夠的補償。此點有理,但我仍有懷疑,當一次娼妓與當十次同樣也會失去婚姻,第二、三、四次等等的邊際成本應該不高,為何她們叫價仍然這麼高?

 

  上周六在深圳張五常學術會議的晚宴中,我與徐家健教授及首次見面的資深傳媒人周顯先生同坐一席,周先生自稱是娛樂場所的半專業人士,但他與徐所提出的娼妓收費,都遠低於上述論文十多年前所搜集回來的,所以我懷疑周的「半專業」身份有點冒充,但他與徐爭論娼妓的市場結構時,卻又能迅速將徐殺下馬來,蓋因徐這方面的知識,與我都是出自同樣的論文,不夠料與人辯論也。

 

  本來想要周先生替我們補補課,但同席一美女經濟學人對這問題大感興趣,周轉移了目標,只與她討論,人聲喧嘩,我便再聽不到甚麼了。《信報》前老總陳景祥兄在報章上曾自告奮勇,說有朋友可替我們補課,這潛在成本太大,我負擔不起,只能敬謝不敏。

 

  回到一個我一直想驗證的問題,電子支付的市場滲透率,或可用叫雞者有多大比例用支付寶付錢來量度。此種數據不易找到,但我終於想出一個方法。到過北京的人很多都知道,傍晚時在王府井行行企企,便可能會有人走近問你要否去娛樂場所,你只要搖頭不答話,她們便自然跑開。讀者若肯為追尋事實而冒險,可說自己沒有錢,只有支付寶,看看她們是否接受便可。若接受,如何脫身以免以身犯險?在附近的新華書店預早買本國家領導人談話之類的書,適當時候把書祭出來,必有辟邪作用,她們大有機會懷疑你是便衣公安,望風而逃。對此調查我倒是無能為力,因我氣場盈厚,一臉正氣,她們根本不敢埋身也。

 

(Headline Daily 2017-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