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新年假期,港人外遊者眾,留港的也多有參與歡樂活動。我們也許都希望天天似過節,但更合實際的是思考一下甚麼因素會造成快樂。
對這個問題,哲學家、心理學家、神經科學家或都有不同的答案,經濟學家中的實證主義者卻會以數據來說話。在這方面,最大型的研究應是有聯合國贊助,從二○一二年起便每年出版一次的《世界快樂報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二○一七年的一期早已出版,其詳細數據亦可在網上下載。
這份報告背後的研究包含了幾個部份。第一是通過「蓋立普世界民意調查」(Gallup
World Poll)每年在一百五十五個國家各自隨機抽樣三千人左右,要求他們回答一個問題:從0分到最高的10分,他們自認為人生的滿意程度是那一級,把一國或一個地區中各人分數平均起來便是這個國家的「快樂指數」。以二○一四年至二○一六年的平均分作準則,挪威得7.537分排名第一,香港以5.472分排七十一,內地5.273分排七十九,最悲慘的則是2.693分排一百五十五名的中非共和國。
研究的第二部份是訂定六個對快樂有影響的客觀因素,並搜集在這一百五十五個國家中這些因素的相關數據。這六個因素是人均GDP、社會支援(若有急事可否找到親友幫忙)、人民壽命、為自己生活作選擇的自由、國人捐款的慷慨程度,以及國家的廉潔程度。
第三個部份是使用計量經濟學的方法,找出這六種客觀因素對主觀的快樂指數各自的定量影響。以香港為例,約三分二的影響來自頭三個因素,換言之,人民平均收入高,親友樂意互助,以及人民身體健康長壽的,都對快樂有較大的正面影響,其他則有較低作用。
港人與內地人民「快樂指數」排名卻都只屬中等。中國的情況十分合理,它目前仍只屬剛進入中高收入的國家,六個客觀因素的得分正可推測出中國人民快樂程度應屬中等,這與直接量出來的主觀「快樂指數」相符合。其實中國人民「快樂指數」最高的時候是在一九九○年左右,但隨著一系列國企私有化,有部份工人失業,「快樂指數」一直下跌,到二○○二年左右才在不斷進步的客觀因素推動下,指數再掉頭回升,我們大可預期,未來中國的「快樂指數」會繼續爬升。
香港的情況比較古怪,香港客觀因素得分都甚高,按照估算出的分程式去推斷,香港的「快樂指數」應有6.767分,排名可升至全球十九位,而不是「蓋立普」調查所得的5.472分。為何有此巨大落差?答案可能是港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懂自怨自艾,又或是有一種或多種上述六種因素以外的因素對快樂有負面影響。要注意,港人主觀快樂程度與其優異的客觀條件落差幅度之大,只比不上盧旺達及博茨瓦納,前者在一九九四年曾有種族大清洗,一百萬人被殺,人民不易歡快起來,後者有百分二十二的人口受愛滋感染,定會製造不少哀傷。
上述的研究方法其實有一重大缺點:不同的人對快樂感受是否可比?當我說自己的快樂指數是八分,你說你是九分,是否真的意味著你比我快樂?經濟學家一般不認為存在著這可比性。但奇怪的是,當某國人民的客觀因素分數都高時,他們對自己快樂的主觀評估也會同時高分。我曾與諾貝爾獎得主韓森討論過這問題,他也大惑不解。
(Headline Daily 2017-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