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月九日至七月一日短短二十二天內,香港爆發了三場暴動,又有多次包圍警察總部、政府辦公大樓,騷擾坐地鐵的乘客,甚至是阻礙別人坐電梯上班等大大小小社會事件,和平反「逃犯條例」的大型遊行有三次,撐警大會也有數以萬計的人參加。這是半世紀以來香港面對著社會矛盾最集中爆發的一段時期。
當然,有些人根本不承認有暴動出現過,也否認參與者是暴徒,但他們七月一日攻入立法會,搶走物資,肆意破壞設施,又用毒粉及不明液體襲擊警察,若還不能把事件定性為暴動,則世上便無暴動這回事。有一點值得我們注意,與這些暴動行為緊緊相連的是幾次大型但和平的遊行,和平贏得市民讚許,暴動受人譴責,二者本不應混為一談。不過,參與和平遊行的其中一部分,又顯然有跑去為暴徒打氣及包庇他們。七月一日的那次,有些和平遊行人士在步行到了金鐘附近後,便應包圍立法會人士之邀約,跑去聲援那些運用各種手段要打碎立法會玻璃牆的暴徒。晚上若非有近三、四萬人在包圍立法會,內裏的警察也不用在遭受襲擊及擔心停電會發生意外的威脅下暫離立法會,致使暴徒入來搶掠。在網上留言所見,並非所有的和平示威人士都譴責這些暴徒,有些人還稱他們為「義士」,一定要與他們保持團結云云。立法會的一些黨派還挖空心思替他們開脫。
若和平人士不願與暴徒劃清界線,本應是兩種不同的人便被混在一起,這樣難免使人感到他們偽善,不能再相信他們了。和平人士大多都會自認接受一套所謂的「普世」價值觀,他們既然努力表現和平的一面,就算無法阻止暴動行為,也應該遠離現場,不致成為幫兇。他們都說崇尚法治,但當有人不斷違法或替正在違法的人打氣,又要求不能起訴暴徒,我們能相信他們真的重視法治嗎?這些人也說支持言論自由,但暴民的特徵之一正是喜歡網上欺凌,和平人士能包庇他們而不臉紅嗎?暴民得不到自己所想要的便輸打贏要翻枱搞暴力,還胡謅自己是被逼出來的,如此低等的質素能使我們相信他們真心支持民主制度嗎?和平人士怎能信任他們?這些暴民的仇警言論充斥,行動上亦有包圍警署、將警隊家人起底並欺凌的往績。和平人士不少有宗教信仰,主張愛、寬容。我倒是記起魯迅那著名的對家人的遺言:「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我們能包容這些暴徒嗎?要政府不起訴或特赦那些暴徒,不如出來一起譴責他們,否則便真是假仁假義了。
真正的暴徒其實人數很少。我們可以把不滿港府的人,尤其年輕人分一分層次。六月九日遊行人數根據我與一個四十人團隊用幾種可互相印證的方法所估計,有近二十萬人,不是民陣誇大了五倍的一百零三萬。六月十六日那次有四十萬,七月一日則近二十二萬。這些人絕大多數和平,不算特別激進,但不滿政府。七月一日晚包圍立法會的有三、四萬左右,主要是年輕人。帶頭破壞立法會的,大約有十人,衝入去繼續破壞的,據有些人估計有百多人。香港十八至三十五歲的年輕人大約有一百六十萬人,全港人口七百四十萬。從這些數字可見,政治較活躍的不滿政府的人佔總人口及年輕人口的比例仍然很低,有暴力傾向無法無天的則更少。
不過,人數多寡並非決定政治方向的唯一因素,人數少的組織往往組織力更強,影響更大。對年輕人而言,社會流行的思潮可使他們感到同儕壓力。香港年輕人大多受制於樓價高聳、收入停滯等因素,要解決這些問題,是否有普選基本上毫無作用,反而與大灣區的融合才是重大機遇。大灣區是目前整個世界經濟最有動力的地區,連我的母校芝加哥大學今年暑假也派遣了二百五十名學生到大灣區實習,由此可知沒有偏見的人如何看待這地區的潛力。但可惜的是,香港年輕人當中卻有一思潮阻礙著他們向此探索,這便使得很多年輕人感到無路可走了。不解決他們的思想問題,我們大可預料,他們將來的經濟處境一樣會原地踏步,難有寸進。
香港特首林鄭月娥說要把施政重點放在年輕人身上,這是對的。她說要多聆聽,這也許有用,但若想單靠此而解決年輕人的問題,卻是緣木求魚。聆聽了以後又怎麼樣?難道政府各種資訊架構還不夠多嗎?政府缺乏的是高效率的領導力與執行力。舉個例子,有朋友聽說填海造地也要蹉跎歲月十多年後才初有成果,立時說佛都有火。
政府的多聆聽不能說完全沒有用,但聆聽不等於任由一些人隨便幹違法的事。有法不依,對破壞社會安寧的活動不理便容易侵蝕年輕人的思想,使他們走錯路。政府不用當年輕人的家長,但違法的便要檢控,這是起碼的,而且在事發前便要讓年輕人知道。這是對年輕人的真正愛護,那些煽動年輕人犯法、默許他們犯法的人不是在尊重年輕人,而是在摧毀他們的前途,其心可誅。
只是聆聽但無規矩方圓法制,或光是責罰不去聆聽,都是不對的。社會中人,無論政治觀點如何,都應與暴徒割席。除惡要及早,年輕人為了自己的前途及建設一個更美好的社會,也應慎思明辨,開放心靈,不偏聽一方,否則他們會是最大的輸家。■
(Yazhou Zhoukan 2019-7-14 第33卷 2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