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7/2017

南南學院與中國模式 (雷鼎鳴)


幾十年前我仍是學生時,讀了篇一九七九年經濟學諾貝爾獎得主舒爾茨(Theodore Schultz)的獲獎感言,題目叫「貧窮經濟學」(The Economics of Being Poor),當中一針見血指出,世上大多數人口是窮人,窮人的大多數是農民,因此我們若懂得有關農民的經濟學,我們便已掌握到大部份有意義的經濟學。我讀後深被觸動,連忙選修了幾門農業經濟課,我估計今天我仍是香港極少數有讀過農業經濟的人之一。

 

  上周中共十九大開幕後,有一則絕大多數港人都不會注意到的新聞,新華社發表了習近平早在十月十一日寫給北京大學「南南合作與發展學院」首屆碩士畢業生的回信,鼓勵該學院來自世界不同發展中國家的留學生回國後「努力探索符合本國國情的可持續發展道路,成為各自國家改革發展的領導者。」

 

  這個南南學院是甚麼一回事,要勞煩習近平在準備十九大時忙中回信?在國際政經圈中,南是指發展中國家,北是指發達國家,南南學院正是一個以南南對話,學習適合發展中國家發展道路為目標的研究生學院,院長是我的科大舊同事、曾任世界銀行第一副行長的林毅夫教授擔任。

 

  上周林毅夫到港參加一個嶺南大學主辦的有關「一帶一路」的研討會,晚宴中述說了不少有關此學院的發展。幾年前美國黑石集團的董事長蘇世民(Stephen Schwarzman)個人捐了一億美元,另再多籌了二億美元款項,用來在清華大學成立一個近似牛津大學「羅德學者」的「蘇世民學者」項目,專門培訓未來的頂尖世界領袖,去年已正式開課,其院長也是科大舊同事,我的老拍檔李稻葵教授。北大有見及此,連忙也籌來相若的款項成立一個「燕京學堂」,也是以訓練世界領袖為己任,兩校競爭之烈可見一斑。清華吃了頭啖湯,北大稍為吃虧(毅夫可能不接受我這個說法),但北大絕不會接受失敗,又想出一個新方向,搞了個「南南學院」出來,其目的可能更有意義。

 

  毅夫告訴我,有人建議他以哈佛大學專門訓練國際領袖的甘迺迪學院(Kennedy School)為藍本,但他堅決反對。甘迺迪學院是以發達國家的經驗去訓練學生,但搞了幾十年,卻未見發展中國家有何得益,遑論擺脫貧窮,由此可見此種經驗對窮國並不太有用。毅夫相信中國本來便是窮國,其面對的各種制約與其他窮國十分接近,中國的經濟改革既然極為成功,窮國學其經驗,亦即中國模式,總比美國的更有用。

 

  南南學院去年開課,今年七月六日來自世界各地的二十六名碩士生在畢業禮中,朗讀了一封給習近平的情詞懇切的感謝信,這些學子應該是感到學到有用的東西了。林毅夫是舒爾茨的關門弟子,我們也就不難明白他為何如此堅持教授對窮人最適用的經濟學了。

 

  北大「南南學院」的經驗值得香港參考。香港的大學已經取錄了不少來自一帶一路國家的留學生,何不替他們度身訂造一些課程,使他們回國後可當上商業領袖?這對建立港人在一帶一路中的人脈會大有助益,十分划算。

 

(Headline Daily 2017-10-27)